[197] $遵守行为准则的欲望.3$fatboy 2012-01-18 17:43IV. 理想
对于理想生成的过程，我还没弄清楚，但绝大多数人是有理想的。小孩儿没什么理想，所以大人问他“你将来的理想是什么啊”的时候，他们都会抽起眉头呈思考状，因为这个问题仿佛有理想是天经地义的，可是谁生下来会带着理想出世呢？青年人最有理想了，进入中老年，理想就渐渐地有些淡去有些被埋入潜意识深处了。
我们愿意朝理想的方向迈进，当我们的理想是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时，我们就会遵从所谓“这种人”的特定行为规范。比如我想成为正义凛然的人（前提是现在还不是，不然也就不叫理想了），于是在看见贼上班的时候，这种理想的感召就会让我升起抓贼的欲望。又比如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个强壮的人，我就会在日常生活中加入各种强身健体的活动。人多数的理想都是所谓“积极向上的”，也正因如此，当我们的行为符合我们的理想预期时，我们会产生积极愉快甚至兴奋的情绪。所以连党都号召我们做“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人，理想排在第一个。在通行的观念中，理想作为积极生活的驱动力，是对人“好好生活”有着极大价值的，正所谓“人类失去理想，世界将会怎样”。
可是，正因为理想作为行为规范的一种，它也会产生对其它欲望的压抑，因此它本质上也是一种痛苦的来源，虽然它本身是“积极向上”的。但事实上，我们很难定义什么叫“积极向上”的。或者说，我们是首先人为认可了某些行为、品质以为“积极向上”的，之后由于理想与这些行为、品质一致，因此说它是积极向上的。因此，它归根结蒂是观念定义的结果——好坏是人说了算的，事物本身是不内含好坏的价值观的。因此，从更深层的精神本质上讨论时，是应该“
放弃理想”的。
放弃理想！我初听的时候也是十分震动的。所谓震动，是表面惊愕背后的认同。若是本质上不认同，就不会震动。只有遇到一个表面上我不能认同但自己也知道内心深处无法否认的事实时，才会有这样精神上的震动。我遇到这样的震动，是在读《奥修解<金刚经>》这本书时。奥修是这样述说的：
“佛陀创立了一种非压抑、非观念性的灵修，这是非常稀有的。所有的苦行都是反对生命的病态，生命就是神，生命和神并不对立，它们是同一真实存在的两个名字。佛陀是非压抑的，压抑的僧人根本不瞭解佛陀，他们将自己带进了病态。佛陀是非观念性的，所有的观念都属于头脑。头脑无法带你去超越头脑的观念，所有的观念都必须被抛弃！佛陀不信理想，理想都会产生紧张和冲突，使你分裂和痛苦。理想越多精神越分裂，分裂的人怎能快乐和宁静？”
我想可能很多佛的弟子未必能认同这段话，而我是十分认同的。我确信佛传达的信息是“非压抑的”，我相信只有解放人内在的灵性才能进入自由与宁静。所以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反对当前主流的佛门修习方式的——以净土宗为主流的修习方式。最典型的例子：我反对持戒。我认为即使不能说持戒毫无意义，它的意义也殊为难寻。“戒”不是用来“持”的，戒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比如我，我在别人伤心难过或者遭遇不顺时从不讽刺挖苦，我不是因为要恪守这个原则而这样做的，而是我自然而然就这样了，或者说由于我的同理心我没有办法不这样做。修行也是一样，它是精神层面的改变而引发行为层面的改变的；而持戒正好是反过来的。支持持戒的人的基本理论是：我们是可以通过行为层面的改变而带动精神层面的改变的。我不绝对反对这个说法，但我认为其一这种事发生的比例很小；其二改变是非定向性的，就是说你很难说对于一个具体的人，它的某种行为层面的坚持改变假以时日会产生什么样的精神上的变化。同样是坚持某一种特定行为，不同的人产生的精神变化是千差万别的，所以说能预定行为层面怎样导致精神层面的改变，我是不相信的。我就是不相信一个人坚持不吃肉最后就能升起慈悲之心！我就是不信！我不信这种概率超过1%。我坚持认为必须一个人内在升起慈悲之心，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他可能最终选择戒食荤腥。
回到理想这个问题上。作为行为准则的一种，在客观上，它产生了对别的欲望进行压抑的实际情况。在我们分析心理动因时，这是不可忽视的。理想还有另一个潜在的问题，就是它会引发“期待”（关于期待会在后面关于释放情绪的欲望中更仔细地讨论），期待就有破灭的可能。所以有理想就有理想破灭的风险。理想破灭在某些时候会给人极大的心理打击。前两天和王教授聊天的时候，他说起他以前有一个同事，算是他的长辈了，也是做古诗词研究的，学问非常大，六七十岁评院士的时候没评上，一下子承受不了，把所有的书和文章都烧了，一把大火，烧尽一辈子的理想，没两年就去世了。
从我个人内心而言，对于理想这个东西，真有复杂的情结，一方面我没法让自己放弃理想，在我内心里，我做不到，或许是境界还不到吧；另一方面也知道它或许就是个虚幻，或许只是自己给自己的一个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在完全没有动力时，我无法做到不心慌，不焦虑，不深深地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