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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遵守行为准则的欲望.2$
fatboy 2012-01-17 17:19

III. 人群规范

我们都是在人群中生活的。每个人都归属于多个人群。对于我们有归属感的人群,我们就会有意无意地认同它的行为准则和惯例。最小的,也是第一个被认同的人群就是原生家庭;最大的被认同的人群是民族(有时候我们说是“国家”,但本质上是民族)。其实还有更大的人群结构,就是全人类。可是人类发展至今,绝大多数人还没有产生对“全人类”的归属感。对于我们没有产生归属感的人群,就不会有文化认同。有一天真发展到大家都有了我们是全人类的一员的归属感时,民族间的矛盾和战争就少很多了。很难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但我想,如果外星人入侵了,一定会加速和促成这件事。

在原生家庭和民族之间,一个人的一生还会加入很多人群,认同其文化,遵守其行为准则,包括班集体、朋友圈、从事同一项目的同事、新家庭、俱乐部、驴友等兴趣爱好团体、社会公益组织等等。我们同时从属于不同的人群,在不同的人群中我们表现出不同的气质,遵循不同的人际交往方式。

对于中国人来说,还有一个特殊的群体,对每个人的性格形成产生很大的影响,就是“家族”。中国人的家族观念很强,常常几代人共居,即使不共居,隔辈之间的影响也远超出西方社会。因此,对于我们,“原生家庭”的影响可以稍微扩大说成是“原生家族”的影响。

谈到人的遵从人群价值观的欲望时,难以避免要说到原生家庭对于人的影响。在所有的人群中,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是最大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能从原生家庭中走出来,也有人从人生的某个时刻开始有意识地摆脱原生家庭的束缚,在将来的几十年里逐渐进步。那些最终获得“幸福人生”的人,一定都是从原生家庭中走出来的人,因为“幸福”归根结蒂来自于自我实现,而自我实现一定是要打破原生家庭束缚的。

关于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市面上成百上千的书在谈,可见其问题广泛而深入。当前的心理咨询中,解决来访者心理障碍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探讨原生家庭的影响。换句话说,有很大一部分心理障碍的形成,是“原生家庭中习得的行为模式”对其它个人欲望的压抑。也就是说,我们在成长过程中,从原生家庭中学来了很多模式,在后来的成人生活中自觉不自觉地运用这些模式,而这些模式与后来的生活并不相容,于是恪守这些模式就造成了对其它欲望的压抑。

以我自己为例,我生长在一个严肃的家庭,父母经人介绍结婚,没有怎样深刻的爱情,性格迥异,价值观差异巨大,彼此并不怎么认同,但是维持家庭稳定的欲望是一致的。因此他们冷静地在一起度过了一生。在这样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一起冷静地生活着的家庭中,一个基本的行为模式就是“避免矛盾”,他们避免暴露自己对对方负面的看法,避免暴露负面情绪,因为这些都会引发冲突,冲突是不好的。因此他们本质上是在压抑自己不愉快的感受,并且在生活的其它领域(家庭之外的环境)转移和释放这些不快。然而对于他们的儿子我来说,我并不知道他们在家庭之外环境中的情况,对于我来说,三个人的家庭就是我的全部世界。我在这个我的世界中学会了“避免矛盾”的模式,并且我会认为,主动引发冲突是“不好的”(是坏的行为)。在我成人,走出家庭之后,我依然固守(我自己并不知道)这个模式:我非常少地愿意和别人产生冲突,并且如果我一旦主动引发了冲突,就会有罪恶感。

这种维持和平景象的欲望在现实中对很多其它欲望进行了压抑,主要是释放负面情绪的欲望和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的欲望。我的两次最终失败的亲密关系本质上都是这种欲望压抑的结果。在亲密关系中,在遇到不满时,我不知道如何把这种不满传达给对方,所谓“不知道”,是不知如何去做,该怎样抱怨,怎样让对方感知自己不愉快的情绪。这种问题,表面上是能力不足,因为在原生家庭中没有经历过父母之间类似的冲突,也没有和父母发生过类似的冲突。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和处理事务的能力一样,是在不断尝试中逐渐学习进步的。由于从小严重缺失这种经验学习,成人后遇到类似问题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然而,还有比这更深层的心理原因,就是潜意识里认为表达不满,让对方不舒服,是在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到对方身上,让对方为自己的不适买单,这是一种“自私”的行为。在这种心理动机下,我既不会也不愿表达自己的不满。而这种不满的长期压抑最终导致无法忍受这种关系中的生活,只好选择结束这个关系——分手或者离婚。

我们在原生家庭中习得大量的行为习惯,在成人后进入各种人群后也会遵从各种人群的行为准则。各种人群的行为准则是大相径庭的。比如知识分子的团体中会“举止文明”,古惑仔中就流行粗俗的文化。再举个例子,同样是体育竞技,不同项目之间的差异也很大。老虎伍兹搞外遇,搞得家庭破裂名誉扫地;罗德曼搞了那么多女人,大家说:“你真棒!”。因为高尔夫圈子里,对人的文明要求明显高于篮球圈子。人民群众对不同圈子的要求是不一样的,他们内部的行为准则也就有天壤之别。

我们每个人同时属于多个人群,在不同人群中遵从不同的行为准则,这些遵从都会形成对其它欲望的压抑。好在有些人可以通过在不同人群中释放不同的欲望来平衡这件事,但有些人就会导致某些欲望长期被压抑,产生心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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