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高处 - 三体·混沌

[3] 生活在高处
GaGa 2009-09-19 16:14

过去整整一周，我都生活在上海前第一高楼里，足不出户。

生活的中心是一个需要换乘三部电梯才能到达的会议室。

每天一早，会有一群西装笔挺，手持BB(黑莓的简称)的老外和两个同样装扮的中国人鱼贯而入，坐在巨型长条桌的左侧。其后，会出现另一群着装各异的中国人和两个西装笔挺的中国人，大家先就进门次序客气一番之后，也鱼贯而入，坐在长条桌的右侧。

落座之后，老外队伍里那两个中国人，以及中国人队伍里那两个西装人纷纷掏出大叠文件，并双双打开了电脑。之后，一个老外开始叽里呱啦地讲话，每讲一分钟就停下来，等身边那两个中国人翻译成中文。然后轮到对面一个中国人讲话，每讲五分钟就被身边那两个西装人小心翼翼地打断，翻译成英文。这个过程一来一往，周而复始。有的时候，老外们个个眉头紧锁，不断地摊手耸肩。有的时候，中国人情绪激昂，夺门而出。有些老外走出会议室，开始给大洋彼岸的总部打电话。有些中国人忍不住烟瘾，开始在走廊里吞云吐雾。老外队伍里那两个中国人和中国人队伍里那两个西装人，会时不时地交头接耳，有时义正严辞，有时会心一笑。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大家身后，83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景色正悄悄地变化着。太阳的影子在隔壁高楼上慢慢移动，黄浦江上拉着汽笛的船只来来往往，瓶起子楼渐渐亮起了蓝色的灯光，整个外滩又变得流光溢彩。。。这一切斗转星移，翻天覆地，却和小小会议室里昏天黑地的人们毫不相干。

直到东方明珠下合影留念的人们渐渐散去，海关大楼上的霓虹一点点暗淡，巨型长条桌两侧的人们才重新坐下来。早上最先讲话的老外又叽里呱啦了一番，早上最先讲话的中国人也不拉不拉了一通，大家统统站起身，友好地握手道别，鱼贯而出。

中国人的队伍走出前第一高楼，住进了不远处的一家本地酒店。外国人的队伍作鸟兽散，消失在前第一高楼的几千个房间里。

外国人队伍里那两个中国人，各自回到77层的行政套房，换上裕袍，打开电脑，在灯火阑珊的夜色中，开始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