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我喜爱的诗] 街.帕斯fatboy 2012-09-04 21:08街
长而静的街。
我在黑暗中走，蹒跚，跌倒，
爬起。盲目而行，脚
踏过沉默的石头，和枯叶
有人跟随我身后，同样踏过石头，枯叶：
我慢，他也慢；
我跑，他也跑。我转身：没人。
黑暗遍布，无门。
在这街角间转而又转
总引入此街
没有人在等我，没有人跟着我
我追逐一个人，他跌倒，
爬起。看见我时，他说：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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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的诗，原文是墨西哥文。我在北岛的译文上重译了一下，对照两个很相近的英文版本。北岛也是从英文转译的，他也不认墨西哥文。
北岛的译文是：
又长又静的街。
我在黑暗中走着，跌倒
又爬起来，向前摸索，脚
踩着沉默的石头与枯叶
我身后有人紧跟
我慢，他也慢
我跑，他也跑
我转身：
没人
所有的黑暗无门
重重拐角出没
总是把我引向这条街
没人等我，没人跟我?
我追赶一个人，他跌倒
又爬起来，看见我说：
没人
两个英译版本是：
A long silent street.
I walk in blackness and I stumble and fall
and rise, and I walk blind, my feet
stepping on silent stones and dry leaves.
Someone behind me also stepping on stones, leaves:
if I slow down, he slows;
if I run, he runs. I turn: nobody.
Everything dark and doorless.
Turning and turning among these corners
which lead forever to the street
where nobody waits for, nobody follows me,
where I pursue a man who stumbles
and rises and says when he sees me: nobody.
和
Here is a long and silent street.
I walk in blackness and I stumble and fall
and rise, and I walk blind, my feet
trampling the silent stones and the dry leaves.
Someone behind me also tramples, stones, leaves:
if I slow down, he slows;
if I run, he runs. I turn : nobody.
Everything dark and doorless,
only my steps aware of me,
I turning and turning among these corners
which lead forever to the street
where nobody waits for, nobody follows me,
where I pursue a man who stumbles
and rises and says when he sees me : nobody.
我之所以重译是因为北岛译的总的很好，但是有些细节上没有忠实原文，另外一个问题是在译的过程中把它北岛化了，就是有诗的节奏有明显的北岛的风格，但是看原文，原诗的节奏明显比北岛固有的节奏要舒缓一些，并且原诗的用字非常简单，北岛译文中还是出现一些不易理解的用法，比如“重重拐角出没”，这句话作为中文其实很难懂。
明显的改动的地方包括：
1. 原文中有“stumble”一词，北岛的译文中消失了。
2. “walk blind”，北岛译为“向前摸索”，我认为就是blind就是指“盲目”的意思，没有“向前”的指向性。
3. 北岛大量改动了原文换行之处，但我认为此诗原文的换行之处是有其价值的，是作者刻意为之的，所以我尽可能地保留原文的换行。例如“if I run, he runs. I turn: nobody.”是在一行之内的。北岛分成了三行。在一行时情绪连接而紧张。分成三行产生了断续的紧张感。虽然未必说断续的紧张感就比连续的紧张感差，但问题在于作者选择了写在一行，他认为连续紧张感更好。翻译毕竟是以呈现作者风貌为目的的，不是再创作。
4. “Everything dark and doorless. ”北岛译为“所有的黑暗无门”，和原意不太相符，我译为“黑暗遍布，无门”。
5. “Turning and turning among these corners”北岛译为“重重拐角出没”，这句就中文而言，艰涩，并且不符合英文之意，英文的本意是“我在转角中不停打转”的意思，明显是“我”为主动的，而北岛的译法是对“重重转角”的客观陈述，丧失了“我”的主动意味。
6. 北岛的“总是把我引向这条街”，原文没有“把我”的意思。原文是说这些街角总是通向这条街的意思。
7. “没人等我，没人跟我”，我改成了“没有人在等我，没有人跟着我”，是故意放缓了节奏，因为这里原文的节奏也是缓的，没有北岛给的那么紧。
8. “看见我时，他说：没人”，被北岛直接缩成“看见我说：没人”，意思和原文不契合了。
帕斯是个大诗人，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这首诗还是写得很好的！
